据美媒爆料，在上个周末，美国政府效率部门负责人、全球首富马斯克直接呼吁美国总统特朗普撤销新关税，但并未成功。特朗普4月7日表示，他不会暂停所谓的“对等关税”政策。此前几天，随着特朗普对全球贸易伙伴加征所谓“对等关税”而导致华尔街股市暴跌，马斯克与特朗普政府核心圈的高级顾问纳瓦罗开始隔空互怼。马斯克在社交平台X上公开嘲讽纳瓦罗自负大于智慧，一天后，纳瓦罗在接受采访时回怼，称马斯克只是个卖车的，却侈谈什么与欧洲建立零关税区，“他根本不懂这些”。稍早些时候，还传出马斯克将在未来几周内辞去政府效率部现有职务。不过马斯克本人2日在社交平台上称此事是“假新闻”。
当地时间2025年2月11日，美国华盛顿特区，马斯克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聆听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讲话。视觉中国 资料图
近期马斯克与特朗普，以及特朗普核心幕僚之间的种种分歧，甚至龃龉，就其实质而言，折射出的是以马斯克为代表的科技右翼对美国政治影响有多远的问题。
总体而言，科技右翼的出现主要源于科技精英被特朗普放松科技监管政策吸引所致。之后，科技右翼积极介入选举政治，并且实施有利于“美国白人为先”的社会舆论监管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科技精英和右翼政治的联盟更多体现为经济利益，具有一定的脆弱性。另外，科技右翼和其他派系右翼政治力量的矛盾也将影响其能在白宫走多远。
科技右翼为何崛起？
一直以来，硅谷的科技精英一直对华盛顿的政治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在政党认同问题上，科技精英多认同民主党，诸如支持文化多元主义和自由的移民政策。但是自2016年以来，随着以特朗普为代表的右翼政治力量在美国政坛崛起后，硅谷的一些科技精英逐渐转向支持特朗普，形成一股科技右翼势力，其中以马斯克为主要代表。
科技右翼为什么从先前支持民主党转向右翼怀抱？其中主要原因在于民主党加强对科技监管的政策引发一些科技精英的强烈不满。诸如风险投资公司 Andreesen Horowitz（简称 a16z）的创始人安德森就是因为民主党对加密货币、人工智能的监管政策转向支持特朗普。安德森主张自由主义的科技理念，支持市场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哈耶克、超人类主义理论家雷·库兹韦尔和意大利未来学家菲利波·托马索·马里内蒂的经济理念。但是拜登执政期间，其公司的加密货币、人工智能业务遭遇严格的监管，在其与拜登的代表沟通时，得知如果拜登继续执政，将以国家安全为由，停止人工智能的开发和研究后，安德森在2024年大选中不再支持拜登。
另外，在拜登执政期间，硅谷的科技企业在反垄断执法、财富税和劳工权利方面，遭受民主党的严厉审查，拜登政府不仅对亚马逊、谷歌等大型科技公司提起了反垄断诉讼，而且还提议对超级富豪（如大型科技公司的领导者）未实现的收益征收新税。相比之下，特朗普优先考虑放松科技企业管制和为富人减税的政策，无疑有利于硅谷科技企业的发展。在此背景下，一些硅谷的科技精英纷纷支持特朗普，成为科技右翼。
与右翼理念桴鼓相应的科技巨头
以马斯克为代表的科技右翼产生后， 积极介入美国选举政治和公共政策。
当地时间2024年10月5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特朗普重返宾夕法尼亚州的巴特勒市举行竞选集会，马斯克上台支持拥抱特朗普。视觉中国 图
一方面，科技右翼积极介入选举政治。2024年大选中，科技右翼鼎力支持特朗普。诸如苹果公司向特朗普捐款100 万美元；谷歌捐赠 100 万美元，并在油管（YouTube）上直播特朗普就职典礼；亚马逊捐款100万美元现金，再加100 万美元实物以及在亚马逊视频上直播就职典礼。其中，埃隆·马斯克的捐款力度最大，他通过美国政治行动委员会向特朗普捐款近2.43 亿美元；通过他的信托基金捐赠了另外 2000 万美元，捐款总额达到3亿美元左右。在2024年大选结束后，马斯克又积极介入威斯康星州最高法院法官选举。马斯克向保守派法官候选人提供了大约 2000 万美元的竞选资金。此外，马斯克还向反对“激进法官”请愿书的签名者每人提供 100 美元。
另一方面，为了配合右翼政治限制多元文化的理念，科技右翼采取诸多措施限制多元文化的宣传。马斯克在2022年收购推特并将之改名为X后，恢复了极右翼人物尼克·富恩特斯（极右翼白人民族主义反犹太主义者）和新纳粹网站《每日风暴者》的编辑安德鲁·安格林的账号。无独有偶，谷歌、Meta和亚马逊等大型科技公司都缩减或停止了他们的多元、平等和包容计划（简称DEI计划），具体包括停止或者削减招聘多元计划、领导多元化计划、内部培训多元计划等。另外，谷歌在2025年初结束了其招聘中需有少数族裔的项目； Meta解散了以DEI为重点的关键团队，裁掉了大量员工，同时削减了年度DEI 预算；亚马逊也撤回了其DEI承诺，称需要逐步淘汰“过时的计划和材料”。
科技右翼影响美国政治能有多远？
虽然当前的科技右翼是美国右翼政治派系中新崛起的力量，但是科技右翼和特朗普的联盟存在一定的脆弱性。在一定程度上，科技右翼和特朗普的联盟主要是因为经济利益形成的。一言以蔽之，特朗普的科技发展政策满足了科技企业发展的需求。为了获取特朗普政府的支持，科技右翼又利用其社会舆论和科技资本的影响力，配合右翼政治思想宣传。如果特朗普一味放松科技监管政策，则有可能助长美国出现科技寡头政治的可能。拜登就曾在告别演讲中警告，不要出现由少数强大的科技巨头主导的“美国寡头政治”。
另外，科技右翼和特朗普右翼政治中的其他派系也存在矛盾。在特朗普2.0政府中，主要有传统右翼、共和党建制派、科技右翼。在移民问题上，传统右翼和共和党建制派均支持限制合法移民，主张把更多的工作机会留给美国本土民众。但是对科技右翼而言，合法移民是其公司员工的主要来源，如果减少合法移民以及H1B签证，将难以满足其企业发展的需求。
对特朗普而言，反移民是其右翼执政的主要内容之一。因此，如何在移民问题上既实现自己的右翼执政理念，又能协调不同派别的矛盾，是特朗普2.0时期的重要挑战之一。从特朗普执政风格而言，忠诚是其任命官员的主要原则，而科技右翼的主要特征则更多表现为充满个性，如果未来特朗普认为科技右翼的忠诚出现问题，不排除他会将科技右翼踢出白宫的可能。
对马斯克而言，他在政府效率部的工作属于“临时工”，根据联邦法律，他的任期理论上应该在5月底或6月初结束。届时作为政治参与最踊跃的科技右翼代表，马斯克在美国未来政治中将产生何种影响，大家还需拭目以待。
（唐慧云，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副研究员）
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唐慧云
